文/初中海

 

 

（此文2009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观察杂志全年

1——12期扉页所刊12篇文之一）

      元人倪云林有诗云：梅花夜月取冰魂。极和老子清虚之旨。是故虚空粉碎品倪画。

 

     老子言：致虚极，守静笃。又言：归根言静，是谓复命。意净心空，真空无象，尽性知命，返朴归平。云林子的山水，极简极净的构图，极简极谈的笔墨，萧瑟、幽淡、寂静，不见一人，不出一音，不着一丝火气，不染红尘一滓，清光满眼，清气袭人，以景之远而喻“道”之远。于回归“道”之清虚之中，呈现一片无限广大无限空明的世外桃源，淡淡地散发着大音希声，欲说还休的生命况味，而使观者收视返听，涤除玄览。“虚空粉碎，大地平沉”方为静到极处的境界。连空也要打破，乃是真静。

 

       清人石涛论画云：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法，乃为至法。近人黄宾虹翁语曰：虚空粉碎者，外表之变，而内容不变。如仙佛然，必先修炼，而后始能脱胎也。二家皆为深谙道家之旨真言也。以倪画而言，探源其个性化的笔墨图式，取景构图无疑近之于荆关的萧疏森肃，而内涵意境则心印得之于董巨的平淡天真。倪师董巨兼师荆关，始循乎其中，终超乎其外，遗貌取神，穷神尽化，为“洗凡空格，独运天倪，不假造作而成者”，又“如浪沙溪石，随转随立，出乎自然，而一段空灵清润之气，冷冷迫人。”明清两朝，学倪者甚多，其中不乏画坛之耆宿名将，然道心不至，笔墨奚为？沈石田长叹“予虽爱而恨而不能追其万一”；董玄宰自愧至老亦未至真“无心溱泊处”；恽南田对云林最为推崇，自认未能得其真谛；唯弘仁成就较大，江南士林得之有“足当云林”之说。细究其因，当与弘仁的佛缘禅心深悟释家诸法皆空之旨大有渊源。道家之虚与释家之空名虽二而实一也。

 

     宾虹翁复言：吾辈学画者，宜从实处着手，而后能达虚空之境。即当学其精神而遗其面貌。谆谆之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