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画应身弥勒赞并序

释德洪

东坡居士游戏翰墨，作大佛事如春形容藻饰万像，又为无声之诗。致此大士于幅纸之间，笔法奇古，遂妙天下，殆希世之珍，瑞图之宝相传。始作以寄少游，卿上人得于少游之家。二老流落万里，而妙观逸想，寄寓如此，可以想见其为人。余还自海外，见于湘西，谨拜手稽首为之赞曰：

唯老东坡，秀气如春。游戏翰墨，挝雷翻云。偶寄逸想，幻此沙门。了无一事，荷囊如奔。憨腮膰腹，行若不闻。众生狂迷，以利欲昏。如一器中，闹万虻蚊。吾未暇度，驼卧猿蹲。傲倪一世，随处乾坤。

《石门文字禅》卷十九

跋东坡书简

释德洪

王逸少骨鲠，颜平原刚正，两公皆有立朝大节，而后世以字画称。予尝嗟惜之。然名德之重故世珍奇笔迹，盖理之固然。东坡之于王颜，又其逸群绝尘者。其法权极可宝秘。宣和四年（1122）人日，觉慈轴以来示予，予忻然喜其嗜好若可教也。

《石门文字禅》卷二十七

跋东坡、山谷墨迹

释德洪

予自南来，流落山水，久不见伟人，便觉胸次勃土可扫。宣和二年（1120）冬涌师于湘西古寺中出以为示，如见苏、黄，连璧下马，气如吐霓也。

《石门文字禅》卷二十七

东坡居士怪石赋

孔武仲

东坡居士，壮长多难，而处乎江湖之滨。或夕休于岩，或朝饷于野。或钓于水之滨，或耕于山之下。颀然八尺，皆知其为异人。观于万物无所不适，而尤得意于怪石之嶙峋。或凌烟而孤起，或绝渚而罗陈，端庄丑怪不可以悉状也。苍苍黮黮，碨碨礧礧，森森以鳞鳞，彼造物者何简也，此赋形者何多也。盖含之为一，气散之为万物，非尺度所裁量，斧凿所增损。乃知夫黜聪明，捐智巧，则其动作固将凝于神也。乃濡秃毫，阐幽思，以心虚为无象，以感触为太始，混沌黔娄，左右为之，相浮立洪崖，唯诺为之使，移瞬息于千年，托方寸于万里。其醉墨淋漓，藏于人家，散于塔庙者，盖有年矣。一日至前驺，款荆关，解金龟，置紫绶，而苍颜瘦骨，杰焉如长松之临岁寒。举酒而屡釂，仰屋而独言曰，吾之胸中若有嵬峨突兀，欲出而未肆；又若嵩高太华，乍隐乍显。在乎窗户之下，几岸之前，乘兴命童奴展纸万幅，浇歙溪之石，磨隃麋之丸，睥睨八荒，运移云烟。不知太华之覆于左，麋鹿之兴于前；亦不知我之在此而人之旁观，一挥而皴苍菌蠢之体具，再抚而幽深杳远之意足。如在武昌之麓，二别之间。是时朔风号怒，寒气充斥。日临西云，倒射东壁。居士既得其象，又感其声，写修纤与森蔚，横斜出乎峥嵘，悄忽如鸟雀之将下，冷然若幽泉之可听。乃有霜腮铁面百岁之翁，瞪若有睹，卷之怀中。居士无悭色、无矜容，淡若亡也。岂以为彼取之有限，我应之不穷。尝闻之曰：文者无形之画，画者有形之文，二者异迹而同趋，以其皆能传生写似，为世之所贵珍。居士之文俊伟宏博，纡余姣好矣，而又欲穷丹青之妙。忧以此娱情，欢以此寓笑。盖将以贾谊、陆贽之辞，恺之、摩诘之笔，兼之乎一身。故其动之为风，散之为云，敛之为秋，舒之为春。是何其视听食息与我略均，而多才多艺如此？此余之所以心醉乎斯人也。

《宗伯集》卷一

圆首座赞

张元干

横挑榔栗布囊宽，江北江南踏遍山。参得黄龙死心句，归来谁问透三关。

东坡为焦山纶老作木石，却书招隐一段因缘在纸尾，圜庵宝之，欲赠好事大檀越，作归止计，为题数语。

招隐公案，焦山戏墨。虽然信手拈来，自是胸襟流出。价值百千两金，成就圜庵三窟。咄！

《卢川归来集》卷十

苏轼家藏吴道子画

米芾

苏轼子瞻家收吴道子画佛及侍者志公十余人，破碎甚。而当面一手，精彩动人。点不加墨口，浅深晕成，故最如活。

《画史》

子瞻画墨竹

米芾

苏子瞻作墨竹，从地一直起到顶。余问：“何不逐节分？”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运思清拔，出于文同与可，自谓：“与文拈一瓣香。”以墨深为面，淡为背，自与可始也，作成林竹甚精。子瞻作枯木，枝干虬屈无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无端，如其胸中盘郁也。吾自湖南从事过黄州初见公，酒酣曰：“君贴此纸壁上。”观音纸也。即起作两枝竹，一枯树，一怪石，见与。后晋卿借去不还。

《画史》

铭心绝品

邓椿

成都吕给事陶元钧家，东坡竹石枯槎图。

《画继》卷八

东坡书鄢陵王主簿画折枝

邓椿

鄢陵王主簿，未审其名，长于花鸟。东坡有书所画折枝二诗，其一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为诗必以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如何此两幅，疏淡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二云：瘦竹如幽人，幽花如处女。低昂枝上雀，摇荡花间雨。双翎决时起，众叶纷自举。可怜采花蜂，渍蜜寄两股。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悬知君能诗，寄声求妙语。

《画继》卷四

雪堂诗寄子瞻

李昭玘

愁云蔽日昏风发，鹅毛大片舞空阔。

阴崖冰压木枝折，一鸟不飞人足绝。

山翁口掉肩拥褐，斫竹攐茅劳架结。

堂成不用巧丹涅，却画东坡四山雪。

群石崭崭争皎洁，门外堂间两清冽。

万境一心同莹彻，石床云生湿肌发。

布被飕飕冷于铁，半夜哀猿叫山月。

山翁高哦响修越，不道妻啼忧米竭。

世事薰膏付灰灭，长安高门奔请谒。

赤日炙背沙埋辙，仆夫汗流马吐舌。

三谒不逢腹欲热，怒气恐成疽毒裂。

狂走不须求扇暍，此堂一登参濯热。

《乐静集》卷一

苏公内翰柏石图

袁说友

柏生两石间，颜状何落落。行须接石脉，

生理初甚约。岂无蝼蚁窥，未免风雨剥。

孤撑谢裁培，欲取那可攫。森然两石意，

与柏真不薄。峥嵘炎凉外，盘踞互相络。

千尺意有余，凛凛未可度。公看养口体，

怪此躯干削。满眼虽短长，琐细公所略。

《东塘集》卷一

跋苏文忠帖

袁说友

字愈小愈难，愈小而体法俱备，此尤难者也。坡字散在人间，固多矣。未尝见小字精妙如此帖者，盖不盈毫，忽而八法之体皆具，钟王帖中所无也。临安三茅观有褚遂良书阴符经真迹，字极小而精绝，与坡帖甚相似，皆一世奇宝也。

《东塘集》卷十九

东坡小字表忠观碑

李吕

东坡所书小字表忠观碑，绝不类异时所见，岂非造妙入神，将无所施而不可耶？

《澹轩集》卷八

跋东坡画论

冯时行

蒲永昇画遇东坡先生，可谓幸矣。后世伎艺如永昇或不难得，而收名定价则旷绝无人，三复斯文，重兴叹惋。

《缙云文集》卷四

治平院三苏像

郭印

三苏皆天人，著作浩篇简。少读鬓成丝，苦恨生何晚。人言筦（同管）库卑，我自得疏散。春风牵衣裙，兴发无近远。禅堂俨真容，光炯破昏眼。父子也而处（按父子也而处句疑有误——原注），天畀岷峨产。扬马争轨躅，孔孟发关键。日月有尽时，斯文未埋铲。邪说入人深，风俗颓莫返。招得戎马来，中原恣蹂践。缅思药石言，祸患已先见。安得起其灵，一幅苍生愿。

《云谿集》卷五

跋东坡书中秋诗后

李弥逊

山谷云：东坡书随大小真行皆妩媚可喜，世间所见墨迹固多，妙处各各不同。余旧得公自书吉祥寺诗于齐安何所举，乃其帅钱塘时所作，笔力尤更豪放。此帖虽应规入矩，而中有绝尘超逸之思，政复大佳。山谷真知言哉！

《筠溪集》卷二十一

——节选自《苏轼与书画文献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