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碑书体的笔法比其他书体突出,所谓突出是指方笔方雄,圆笔圆浑,两者相比较起来反差极大。所谓方笔多主方,但并非笔笔皆方;圆笔多主圆,也并非笔笔皆圆。
但是,由于经典碑帖的创作年代都较为久远,多有残缺污损,加之大多由金石传拓而来,无论是点画的起笔、行笔或是收笔,还是结构的穿插组合,用毛笔较难展现出来。因此对于初学者而言,往往不得其门而入。
现年86岁的孙伯翔先生作为当代北碑巨匠,其魏碑创作在当代碑学领域具有创造性启蒙意义。他将“刀”“笔”作统一观,在孙伯翔营构的北碑结构中每一字都成为一个高度造型观念的视觉表达。孙先生认为,想学好魏碑书法,首先要对基本笔画的书写方法做到游刃有余。并就魏碑书法中的基本笔画之——“横转竖”的写作技巧进行讲解。
横转竖的笔法、笔势是非常重要的,是任何书体中的主干线,主支架。《龙门十二品》中的《始平公造像记》中的横转竖主要是翻折,也称方折,其意为大鹏展翅(丁文隽语),云峰山的《郑文公碑》横转竖圆浑,称为圆绞。
比如《张猛龙碑》中的横转竖大略有三类,一是明显的方折,一是平转略驻即转,一是圆转。它不同于《郑文公碑》的圆绞,是平和内含的转向。
“白”字是《张猛龙碑》中比较突出的方笔字,它的横转竖是突出的方折之笔,恰似大鹏转向叠翅一样的雄姿,当横笔至尽处,毫芒耸上,既而翻笔,顿而下捩,后转势为竖,写出明显的斫笔。在写横转竖方折之时。一定要全力贯注,直截了当。不宜含糊,此笔由横上耸即顿锋而下捩是关键,上撇和转笔处为雄势,左竖笔和中横凝重浑厚恰到好处。
“龙(龍)”字有两个横转竖,是横平转竖之笔,这个转笔的要点笔法叫戳笔。这种笔法看似简单却是个高难动作。这种笔的质感是在掌握方折的腕力之后才能有戳笔的自然性,横转竖平转是既勿上耸也不要下捩,横的尽处擎力转竖即可成形,这种笔在勤奋临池之中会有所悟。
横转竖在《张猛龙碑》中占据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它以少数的笔法笔势出现,充实了《张猛龙碑》的自然性,这种转势是精神上放松、笔法内在、笔势上随意的一种写法,它既不上耸下捩,也不戳笔平转,更不是《郑文公碑》的圆绞,而是心平气和擎着腕力的自然顺转,最重要的是圆转其外,质寓其中。
前文和本篇中各种书体的单项笔画举例是对每一点、每一画的剖析,它都是为其全字服务的。举例《张猛龙碑》中单项点、画的目的也是如此,如果能给年轻的同道们提供一点肤浅的帮助,当是笔者最大的快慰。这些重点分析是我在临池中的真实感受,希望年轻的同道细读多临,放开想像力,以一比十,敞开胸襟,放稳步履,循序渐进。
孙伯翔
1934年出生于天津武清县。
晚号“适叟”。
一生以魏碑书体立足于当今书坛,
2013年获中国文联第十一届造型艺术成就奖,
2015年获第五届兰亭奖终身成就奖。
▼
关于书法创作时的心态
学书法,莫求名利,学书法的目的千万不要想着有一天成为大书法家,这样你反而会为其所累一无所获。作为书法人,我们一定要摆正位置,书法是中华传统文化之宝,千百年来传承至今,在我们手里要在继承中有所创新,不要墨守成规。要继承也要变化,因为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正所谓:万象皆点线,无处不方圆。
书法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善美”。要做到专家点头,群众鼓掌,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虚怀若谷这才是前进的方向。
关于怎么写好书法
书法要先从横平竖直开始,艺术性是后话,先从临摹仿照古人开始,学古出古,一提一顿皆有道理,要把每一笔每一画,都看成是有生命的,它们都是活的,就像壮阔的钱塘江大潮其实是大自然写的“一横”,长白山百年苍松是大自然的“一竖”。
关于“继承”和“创新”
学书法要走好自己的路,还要继承和创新并行。只继承,圈在里面出不来;只创新,就会是无源之水。就拿我自己的学书道路来说,我过去是写唐楷的,后来写魏碑,现在我又把帖的东西也吸收了一些。此次书画展我写兰亭序、圣教序,就是有意尝试碑帖契合。
我有一副对联:“品酒醇醅迥异,学书碑帖无町。”现在我更趋向于写得和谐、清凉,最后追求的是清凉之境。所谓清凉之境,就是想让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清凉,这是我的目标。
关于“帖学”和“碑学”的看法
人人都有偏爱,偏爱乃为自然,偏见则是极大错误,误人误己,书法人应该有包容宽广之情怀。我学魏碑,爱其将军之体,健将之躯,雄而不狰,威而不猛,切忌狂怪。一生长旅,转益多师,既喜碑又喜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我一生理想。对任何一种碑帖,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追至底,自会成家,也自然有变。
现在写碑与写帖的人都不少,光写帖就会缺少刚强与浑厚,光写碑就会缺少韵味与精微。写碑与写帖的人不能互相贬低,对于碑与帖都应该衷爱它,它们没有截然的界限,关键是“拿来主义”为我所用。换句话说,碑有碑的优势,帖有帖的长处,碑帖结合就是优势互补整合,使书法的形态更多变化,内涵更丰富,美感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