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中海

 

 

       1950年，黄宾虹虽然已经87岁，身体依然健朗，但是心情却有一些郁郁寡欢。就在这一年的盛夏，西湖的荷花开得正盛，从黄宾虹的居所远远地望过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衬着"映日荷花别样红"，格外的赏心悦目，美丽的景色稍稍给予了耄耋老人一些心灵的慰藉。

 

 

       1950年，7月15日这一天，为友人盛赞为"海内灵光，非公莫属"的黄宾虹，收到了中央美院分校华东美院校长室的一封来信。内容是——"谨启者，玆规定本校1950学年度应聘而暂不在课之教员，除应遵守聘书简约各条款外，并须按照学术所订办法进行业务研究与政治学习，至希查照为荷!此致黄宾虹先生。校长室启。一九五零年七月十五日"。黄宾虹的一生，将振兴中国化学视作是他的人生最重要的使命，可以想象87岁的黄宾虹见到此信时的心情是多么的郁郁寡欢。

 

 

      "学问深时意气平"。一向温文儒雅的黄宾虹，接到了这样的一封校长室来信，老人选择了沉默，只是在稍后给友人卓自浩的信中隐隐约约有所"表达"——家中亦极禁笔墨，收藏赏鉴早已置之脑后，现今普及教育，斯道见遗"。不是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字中，所透漏的内心的压抑是极其沉重的——传统的中国画学以及具有士大夫品格的中国画，被那个时代的"时尚""潮流"所遗弃淹没了。

 

 

     1950年，徐悲鸿出任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由北平艺专更名的中央美院第一任院长。徐悲鸿早年留学欧洲，对于西方油画的学习研究非常深入，画名卓著，一向被尊称为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奠基者。他主张"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手段"，因此立足于现代写实主义美术，而大力提倡"传统中国画改良"，全面引进前苏联的西方美术教育体系，而且将之推向全国各大美院。一时之间，全国各大美院都刮起了强劲的"西风"，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国画以及传授中国画的教授们都"靠边站"了。此时，黄宾虹所在的杭州艺专已经更名为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校，因此这股"西风"刮得更猛烈，以中国传统山水花鸟不适合反映新社会新时代新气象新生活为理由，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观摩研习传统的书法绘画，"黄宾虹们"被遭冷落。

 

     黄宾虹的弟子石谷风老人曾经回忆说——1951年夏，华东美院举办师生画展。当 时的师生展上，黄宾虹潘天寿几位已经"靠边站"的教授的作品，都被放在了非常不显眼的地方，"黄先生的画挂在最暗的一个角落里，潘先生的画挂在走廊里被风吹的哗啦啦的摇摆不定，当时看到这种情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而据著名词学家夏承焘先生在他的《天风阁学词日记》记载，当年黄宾虹在上海教授的学生，此时从上海美专来杭州办事，迫于当时的情势，竟然"不敢谒黄老"，真是一声叹息啊。